扎仁博：勇气和智慧——“喇嘛久美事件”对境内藏人的启示

推荐藏人扎仁博评述“喇嘛久美事件”的文章，首发于“民主中国”网站http://minzhuzhongguo.org/Article/sf/200905/20090518073814.shtml。图为喇嘛久美在家乡的山上撒“隆达”。数月后他再次被抓走，半年后才获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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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5月5日和之后的几天里，泰晤士报、美国之音和自由亚洲等媒体，以及藏人作家唯色的博客，报道了西藏安多拉卜楞寺喇嘛久美 被监禁6个月后获释的消息，提到喇嘛久美于2008年9月在一份公诸于世的录像中，以真实身份讲述了08年3月西藏各地发生抗议事件之后，他被当局关押、 虐待二十多日几乎致死的真相。08年11月，僧人久美在躲藏了近两个月后，再次在其僧舍被抓走，直到09年5月3日被释放。而在这半年内，喇嘛久美的家人 没有得到当局的任何明确说法。在其家人聘请了北京的两位汉人律师之后不久，喇嘛久美以取保候审的方式得到释放。
此次事件，从喇嘛久美的录像公开，到他被捕，再到被释放，都引起了各界的关注。而最后获释，可以说有了个算是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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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媒体，“喇嘛久美事件”是个新闻；对于关心西藏的人士，“喇嘛久美事件”是中国镇压西藏的案例；对于藏人，尤其是境内的藏人，除了对当局的谴责和对喇嘛久美的赞佩之外，如果进一步深入分析，“喇嘛久美事件”其实还有重要的启发和深远的意义。
一 位以有嫌疑为名被非法关押、遭残酷虐待的藏族僧人，用一个录像，通过美国之音这样一个现代国际媒体，把真相告知了全世界。当他再次被抓走后，在国际媒体广 泛报道的压力下，最后在其家人聘请的汉人律师介入时被释放。喇嘛久美虽然经历了监禁，毕竟在不算太长的时间里面出来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 但就目前来看，这些具有代表性的因素和合到一起，在藏区太多的不为外界知晓的和太多的巨大的牺牲中，即使不带任何的价值判断和政治观点来理性地审视此次事 件，“喇嘛久美事件”堪称藏人和平反抗和揭露当局暴行的成功案例，我们在这里可以看见勇气和智慧极佳的结合。
 

3、
在讲述黑人运动领袖毕柯反抗南非种族隔离政策的电影《哭喊自由》里，被南非政府软禁中的毕柯想去参加学生运动的仪式时，身边人对他说：“你这样的举动是很危险的”，他回答说：“没错，我这个举动确实很危险，因为南非是个危险的国家。”
同样，生活在一个把藏人，尤其是把藏人僧侣看成是“恐怖分子嫌疑人”，而随时可以予以处理的国家里，已经遭受过两次蛮横逮捕、残酷虐待的喇嘛久美不会不知道自己公开发言的后果。但他深知其危险依然为之，他愿意冒生命的危险来揭露真相。什么叫勇气？这就是勇气！
为了真相和自由，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方法有多种。在“喇嘛久美事件”中，我们看到在整个过程，喇嘛久美智慧地发挥了他的勇气：
A：他通过一个国际的、影响力强的、具有公信力的媒体，在一个数码DV制作的短片里真人现身，向全世界讲述了真相；
B：其二十分钟的证词所讲述的一切内容并没有超出中国的法律规定。他并没有越线，而是坚守着实事求是的位置。因此既说出了真相，也不让当局在此问题上有把柄可抓；
另外，以下的因素是此次事件能够成功的重要外因：
C：内外藏人的持续关注和国际媒体的报道；
D：汉人律师的介入；
最 后的结果是：喇嘛久美得到了释放，既没有暴力的对抗、激烈流血的冲突、更没有死人。如果他选择沉默或者采取激烈的暴力对抗，或许会得到同情和理解，但不会 有像现在这般一面倒的支持和赞扬；如果他的言论和举动有违背中共法律之处，即使他在道义上是正确的，却会给当局监禁他的口实；如果喇嘛久美被关了很久或者 献出了生命，虽然他是可敬可歌的，可是如果当事人牺牲了，其他人赋予他再多意义，都只是悲情和追念。高尚的、值得追求的价值也不能让人随意捐命。喇嘛久麦 成功而精准地运用了现代媒介和中国法律，避免了悲剧的发生，保有了更多的权利，并最大程度地揭露了真相，这正是他的智慧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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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08年9月美国之音公布喇嘛久美的录像视频，随后国际多家媒体的报道，youtube上的热播，到喇嘛久美被捕引起国际媒体的轰动，再到泰晤士报等对喇嘛久美被释放的报道，还有在北京的著名藏人作家唯色的全程推动，喇嘛久美事件一直在国际媒体的极大关注下。
藏 人作家唯色以她佛教徒的慈悲关怀之心、对民族责任的勇敢担当，以及丰富及时真实的消息来源和游刃有余的写作才华，随着西藏问题的日益凸显，使她与她的博客 举世注目。在她被称为”一个人的媒体”的博客里，藏地很多被当局精心且粗暴隐藏的阴暗面被勇敢揭露，此次“喇嘛久美事件”就是其中之一。
很难想像如果没有唯色的推力和呼吁，以及国际媒体的报道，包括“喇嘛久美事件”等那么多在藏地的不公，能够引起外界如此关注，而不是被掩盖或不了了之。
德 国总统魏兹塞克在读到反对希特勒的“白玫瑰”小组核心成员、后被纳粹的“人民法庭”处以死刑的汉斯兄妹的故事时说：“每一个时代的勇气都重新决定我们的文 明”。可以这么说，唯色、喇嘛久美、以及在藏地知名或不知名的、活着或者已经逝去的为自由和平等而努力发声的人们，在这个诡异时代里正在为我们的文明添写 着新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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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事件中，律师，尤其是汉人律师的介入，意义非凡。喇嘛久美亲属聘请的李方平和江天勇是中国著名的维 权律师。其中，江天勇律师在去年4月11日，与滕彪等18名中国律师联署签名并在网上发表了一封公开信，声明愿意为在3·14事件中被捕藏民提供代理、辩 护等法律服务，同时呼吁当局严格按照法律规定对待被捕藏民。随后，又有3名律师加入，而这21名表示愿意为藏人提供法律支援的律师被当局警告，不准介入藏 人案件，并遭到打压。
在介入喇嘛久美案之前，李方平律师和江天勇律师为藏东康地的普布次仁仁波切辩护，这是自去年西藏事件以来第一起不是由当局指定的辩护律师代理的案件，意义非同寻常。随后，喇嘛久美在两位律师的介入下获释，更显现出专业人士参与到案件进程中的作用。
就 像江天勇律师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表示的那样 ：“我们作为汉族律师提出为被捕的藏民提供法律援助有助于民族团结。”两位律师挺身而出的举动，不仅诠释和维护了正义，更有助于消除人们简单的认为“西藏 问题是汉藏民族矛盾”的误解，从另一个方面，是在修复去年以来遭到“反分裂集团”及官方媒体破坏的汉藏关系，增进汉藏民族间的理解和团结。
在经历了中国极端民族主义爆发一年之后，中国的知识界和法律界开始出现反思，并愿意修补，这是很好的开端，希望更多的中国知识分子有这样的意识和做出相应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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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直以来，尤其是08年三月份以来，恐怖的阴霾笼罩着雪域高原，当局肆意践踏藏人作为公民所享有的权利，不断地用暴力手段来压制藏人的非暴力抗议。但正如中 共领袖毛泽东自己说过的那样：“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藏人反抗的声音此起彼伏。压力越大，反弹力越强，势态愈演愈烈，形式趋于多样化。但可惜的 是，一方面是当局极尽所能地封锁和歪曲，另一方面是藏人缺乏个人权利意识、缺乏宣传意识、缺乏资源，更谈不上有全局的战略，使得抗议声音和遭当局迫害的真 相不为外界所知，因此这些反抗者的英勇事迹更多地只有悲剧意味。
长期以来，如果藏人之间出现纠纷和摩擦，一般会以私下协商或请当地有威望 的人士和高僧大德出面调节的方式来解决；可是，面对政府不公时，通过上访或请律师等法律途径，虽有，但寥寥无几。究其原因，除了政府的漠视和经常性的把一 般民事纠纷上纲上线，给当事人扣上民族和宗教的“分裂分子”、“煽动分子”等帽子，把问题政治化以此掩盖自己的错误和过失外，藏人自身缺乏法律意识，以及 通过法律来维护和争取自身合法权利的努力和信心不够，也是原因。
在中国宪法和民族区域自治法的范围内，通过和平行为，借助法律和媒体，积 极主动的维护和争取自身合法权益，不屈不挠表达合理合法的诉求——此次喇嘛久美的亲属不屈服于政府随意摆弄，主动聘请律师的举动，加上此前藏东康地被诬陷 的普布次仁仁波切在由其家属聘请的同样是这两位汉人律师的帮助下获得延期审判的案例，一定会给那些还在恐怖阴影下的人们以很大的信心和启示。面对专横的统 治，不一定所有的不公都能够得到正义的审判，但通过“喇嘛久美事件”，希望的道路和可借鉴的模式已经依稀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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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勇气的人，是值得敬佩的；有智慧的人，是值得追随的；而只有勇气和智慧兼具，才能战胜邪恶的可能，这样的人是真正的英雄。
向久美这样的英雄致敬！向为久美奔波的唯色等致敬！向两位汉人律师以及致力于正义事业的人们致敬！
2009-5-14
（扎仁博的这篇文章，还见新世纪新闻网http://www.newcenturynews.com/Article/gd/200905/20090519030300.html）